自从小象对雨小姐说他不再需要她了,雨小姐就离开了。雨小姐走后,触目所及之处尽是干裂荒芜的土地。植物纷纷枯萎,湖水也干涸了。小象的领地里只剩一处小水坑还没有蒸发干净。他牢牢守护着这处水源,从来不与和自己不一样的动物分享。但小象觅食的时候总得离开水坑,所以他让乌龟来看管这片水源,只给乌龟立下一条严格的规矩:“其他任何动物都不准喝我的水,也包括你!”
乌龟稳稳当当地趴在一块石头上守卫着,他像牛蛙一样骄傲地挺起胸膛,因为他是那个被小象选中看守水源的人。乌龟告诉树上的鸟儿:“如果小象看到我忠实地履行了职责,他就会意识到我和他没有什么不同,他就会把水赏给我喝。”但乌龟没有料到自己的厄运。
在阳光的炙烤下,水汽从水坑表面升腾起来。一只携带着疟疾病毒的蚊子从模糊的水雾中浮现出来,她质问乌龟:“你以为你是谁?你不是水神,我才是。”
乌龟不仅说话很慢,行动也很迟缓。当蚊子向他冲过来的时候,他还没来得及缩回到自己的背壳里。疟蚊在他的脖子上叮了一口,乌龟感觉到了刺痛和瘙痒,病毒在他小小的身体中蔓延开来,让他发起了高烧,很快就变得虚弱不堪。他没有任何办法抵挡这种疾病,只能把四条腿都缩回到背壳里,直到自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在乌龟头顶的树枝间唱着流行歌曲的小鸟也不再歌唱了。
与此同时,狮子、长颈鹿还有其他很多动物也都来到了这里,他们从周边的干旱地区长途跋涉而来,只是想要喝上一口水。他们满心渴望地走近小象的水坑,却发现一只已无生机的乌龟仰面朝天躺在那里。他们推测这只乌龟一定是跋涉了太长时间,刚刚抵达水源就又渴又累倒地而死了。他们为这只可怜的乌龟感到非常悲伤。
这时,这群长途迁徙而来的动物听到水雾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。
“退后!你们不准在这喝水!”
动物们面面相觑,想知道是谁在说话,于是大家又走近了一步。
“我让你们退后!”
动物们听到了一阵烦人而尖锐的嗡嗡声,他们现在知道是谁在说话了。干渴的动物们扇动着耳朵,想把蚊子轰走。
北方白犀牛勇敢地走近水源:“蚊子小姐,我们又渴又累,请把饮水分给我们一点儿吧。如果这个要求太过分的话,能不能只让我喝一小口?”
蚊子对犀牛的请求充耳不闻,犀牛又问道:“蚊子小姐,我为什么不能喝一口水?只因为我的皮肤是白的吗?”
“没错。”蚊子说。
犀牛垂下了粗壮的脖颈,开始流泪:“像我这样的白犀牛已经不多了。我不能让自己成为另一只死去的白犀牛。”
粉色的火烈鸟自信地靠近蚊子,展示她浑身粉嫩的羽毛。
“粉色的火烈鸟都不准喝水。”蚊子说。
蓝鹤站在粉色火烈鸟旁边,迈开修长瘦削的双腿向前跨了一大步。蚊子注意到了他的动作,说道:“蓝鹤,你也一样!”
然后水牛走上前来:“蚊子小姐,为什么我不能喝水?
“因为你是个女孩!”
“这太不公平了!”水牛哭道。
疣猪自己滚动着轮椅走上前来,他的两条腿都被地雷炸断了。
“没有腿的都不能喝水!”还没等疣猪开口,蚊子就一口拒绝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不行!”
两只公狮子把尾巴钩在一起,走上前来。
“躲远点儿吧,你们也不能喝水!”蚊子小姐说道。
瞪羚母亲上前一步,清理着自己的皮毛,想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。蚊子说道:“我不知道你得没得什么病,但你浑身臭烘烘的,绝对不准喝我的水!”
美洲豹为了寻找水源已经跋涉了很久,早已精疲力尽。蚊子看到他走上前来,说道:“你来自亚马逊丛林,根本不属于这里!这里不欢迎你!”所以美洲豹只能卧到树荫下,艰难地喘着粗气。
觅食回来的小象目睹了这一切,感到非常愤怒,他甩着鼻子对所有动物大喊:“谁也不准喝我的水!包括你,蚊子!”蚊子听了大笑起来,与小象冷目相对。蚊子居高临下地看了看石头上四肢僵硬的乌龟,威胁说也要夺走小象的性命。小象现在终于明白他的大块头没有任何优势,所以只好提出:“我们必须投票决定”,而且环顾四周,希望得到其他动物的支持
但蚊子却强硬地宣称:“投什么票,事情就这么定了!”。
三只老猪被抓走之后,这支老年车队就从八个人缩减成了五个人,大家沿着颠簸不平、尘土飞扬的道路向仅存的水坑驶去,只有老阿拉丁享受着头等舱――他舒舒服服坐在飞箱的顶上。竹子王后担心她的假牙会脱落,于是她猛地踩下了刹车:“我不想在这么颠簸的路上再骑下去了!”
大家都同意了,只有塔斯克反对,因为他的大耳朵汗流不止,所以很喜欢微风从耳朵下面吹过的感觉。不过,为了团队的和谐,塔斯克也把他的代步车停在了其他电动车旁边。老阿拉丁即使在平时也觉得呼吸不畅,所以他从飞箱上跳下来,背着氧气罐,舒舒服服地坐在塔斯克的鼻子上。他们步行走完了剩下的尘土飞扬的路程,闷热的天气像厚重的毯子一样压在他们身上。
他们走得越久,前方传来的说话声越大,后来甚至能听清对话的内容。他们在干燥的灌木丛和裸露的树枝间伏下身来,观察着周围的情况,用换了塑料假肢的膝关节艰难地保持着平衡。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――泉眼周围围着一大群动物,有不少来自外地。似乎是一只蚊子在控制着这些动物。塔斯克不记得在他那个时代有哪只蚊子能够控制其他动物,他举起鼻子挠了挠自己的秃头。当年他才是那个问题孩子,是他在雨水消失之后,告诉所有动物自己去寻找水源,但现在独揽大权的竟然是一只吝啬的蚊子。水坑周围的野生动物已经严重脱水、生命危在旦夕。老阿拉丁在一边推推塔斯克:“你是我们当中块头最大的,想想办法!”
塔斯克摇摇晃晃地上前几步:“够了!”这时他觉得一阵头晕,不得不停住脚稳一稳身子。
蚊子和其他动物都扭过头来,想看看是谁在说话。
“有一位大人物曾经说过:‘人人权利平等,谁也不能拥有特权’。”其实塔斯克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,但并不妨碍它成为一句真理。“让所有动物喝水!”
年轻的野生动物都满怀希望地抬起了头。但蚊子却被塔斯克大胆、无所顾忌的言论激怒了,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蔑视和挑战,于是她举起了可以传播疟疾的长吻,向塔斯克宽大的前额正中央猛刺过去。这一下叮出的痕迹立即显现出来,像一个肿胀的红疙瘩。塔斯克很快返回到惊恐不定的老伙伴身边。这时,蚊子叮咬的地方开始发痒。
斯嘉丽愤怒起来。“这太荒唐无理了!”她大叫起来,抓住小树猪的空罐子猛扣过去,想要把蚊子关在里面。
“抓住她了吗?”老阿拉丁高声叫道。
他们凑过去看罐子。
“没抓到。”竹子王后发出一声叹息。
蚊子没抓到,小猪镇的大灰狼也没抓到。这时水面上的雾气开始消散了,紧张的气氛似乎已经消散。再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了,那群迁徙的动物纷纷挤上前去喝水。
虽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那种轰轰烈烈的胜利,但老伙伴们庆幸让动物们都喝到了水。大家开怀畅饮,欢乐地跳起舞来,还随着小鸟一起唱起了流行歌曲。正当大家尽情欢庆之际,塔斯克却突然倒在了地上。他汗流浃背,剧烈地打着冷颤。他觉得肌肉酸痛、胃里泛着恶心,于是他难过地扭动着身体,哭了起来。所有动物都围到了他的身边。
“他染上了寨卡病毒!”母水牛叫道。
“不!这是疟疾的典型症状。他发烧了,我们必须先给他浇水降温,然后去找丛林郎中。”
“丛林郎中是谁?”老阿拉丁问道。
长颈鹿说道:“就是会魔法的医生,能以舞蹈来治病。”
大家都马上跑到水坑那里拼命给塔斯克汲水:小象吸了满满一鼻子水,斯嘉丽用小树猪的罐子舀水,其他人用手捧水,但水从指缝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。长颈鹿试着用自己的蹄子捧水,却总是失败。大家捧着尽可能多的水转过身来,却发现塔斯克已经被一大群蚊子托着飘在半空中。
“住手!”他们大喊,但为时已晚。
老阿拉丁定定神,对几位老伙伴说道:“我们还得继续往前走,我来骑着飞箱从空中警戒,剩下的人必须按照原先的既定路线前进,下一站是红坊。”
斯嘉丽反对:“不,三只老猪在小猪镇被邪恶的大灰狼绑架了;塔斯克也在故乡的土地上被掠走,我不要在我的故乡被大灰狼抓走!我们该回家了,这里太危险了!”她向老阿拉丁投去了嗔怒的一瞥,她的脸像头上的帽子一样赤红。
老阿拉丁镇定地说道:“如果我们不够勇敢、不愿意走出舒适区,那么我们怎能阻止历史重演呢?斯嘉丽,你是提议大家踏上旅途的勇士,而我们早就该这么做了,所以我们绝不能放弃。我们要记住自己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了谁。大家愿不愿意继续往前走?”
在沉默中,大家开始向停放电动车的地方走去。